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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怪的是,兩天沒進食的我,一點飢餓感也沒有。

進了家門直接上樓倒入被窩。但是,一點睡意也沒有,只覺得肚子腫脹,腸胃拉扯感隱隱作祟,我已經剉著等,等一下不知又要怎麼折磨我。

保羅端著一杯豆奶和兩片草莓吐司前來,對著我說,
【寶貝,如果你能把這些吃光光,我會很開心喔。】

儘管他兩天沒睡,不見一點疲態,平時拉著去運動游泳硬操現在就派上用場。

一片草莓土司,花了半個多小時,吞得很痛苦,為了讓他放心我勉強吃了一點。



我在迷糊中睡去,隱約聽到啜泣聲。

睜開眼,保羅坐在床邊,眼睛紅腫。我問,【親愛的,你怎麼了?】

【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,要這樣折磨妳,妳這麼善良無私,想到的永遠是他人,昨晚在醫院看妳這麼痛苦,我的心好痛。】
【os 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人喔,好害羞。】

他這樣說,其實對我而言是負擔。我不敢再哀哀叫了,以免他擔心。

儘管平時跟保羅爸媽關係密切,但我們也盡量報喜不報憂。

他說因為這次事情很大條,他決定要告訴他爸媽,以防萬一甚麼事發生,還有其他人知道狀況。

傍晚他坐在客廳,傳了簡訊給保羅媽,一邊傳一邊啜泣,我在房裡聽得一清二楚。


當晚,痛了一晚,痛得比之前更厲害,我忍不作緩緩起坐。

開始想,如果我往窗外跳下,會不會舒服一點。

從二樓跳下可能死不了,頂多斷手斷腳。那會更痛。

又想,如果我去廚房拿菜刀往肚子捅幾下,可能會舒服一點。

那,保羅要怎麼辦,他萬一也想不開,那我怎麼相視我如己出的保羅爸媽交待。


已將進入第四天了,喝了約250cc水和一片草莓吐司。後來又吐光,粉紅草莓吐司變成綠色的小麥草汁。

我的肚子腫成與非洲難民小孩又大又鼓的模樣,看起來像是裝了一個嬰兒浴缸。


好不容易熬到天亮,我緩慢移動身體,企圖轉移一點對疼痛的注意力。但,完全沒有用。

腦子裡又開始想,去拿菜刀好了。

保羅用我最喜愛的草莓水杯,裝上一杯豆奶,一邊又說,【寶貝,你要吃一點東西,你吃了我會很開心喔。】

我痛得說不出話,勉強喝了兩小口,我真的想喝,但是喝不下。

保羅眼一紅,說,【怎麼都不說話,怎麼了,要告訴我啊。】

我氣若游絲地說,【我要嗎啡,帶我去醫院。】



意外地,星期天早上的急診區是爆滿的,電子銀幕上標示平均病人等候時間三小時。

三小時算甚麼,三天都熬過了。

我癱在輪椅上,一棟也不動,就等著護士呼叫我的名字。


果然,三小時一到,一位護士吆喝著我的名字,保羅飛推我進去。

保羅一坐下來,開始解釋我的狀況,要求護士安排病床讓我躺下並施打嗎啡。

護士說目前病床全滿,但會把我放在最優先的順序。

她以最快速度出去拿了兩顆一元硬幣大小處方用強力止痛藥,先讓我吞下去。

接下來,又被推到另一間,裡面坐著一位菜鳥護士,她開始解釋要抽三筒寫作血液檢測接著等會要靜脈注射。

看到菜鳥,又要抽血,我這經驗豐富病人心裡不免又要帶著剉著等的決心。

果然,就眼睜睜見她拿著大針頭在我皮膚底下尋找血管,鑽來鑽去,一邊解釋,是我的血管能見度不好。
【os 是喔,那些一針成功的菲律賓護士應該都有特異功能吧!】

當然,最後又沒成功,我又白痛了。她也放棄了,兩隻手,手掌背到手臂,能打的都打了,打過的全是一片紅腫瘀血,血管更看不見。

我被推到一旁等候,此時,保羅爸突然由我們眼前走過。

【爸爸!你怎麼在這?】保羅驚訝的問。

【我跟你媽要去你家看佩有沒有好一點,但沒人回應,我們猜你們可能來醫院了,所以來看一下。】說完他蹲下來,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
保羅開始解釋目前狀況,保羅媽也走了進來。

保羅媽彎下腰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,並說【別擔心,我們在這裡,老天會保佑妳。】看著她的雙眼,她的眼裡含著不捨的眼淚。


此時一位中年醫生阿伯前來呼喊我,保羅快快將我推入診療間。

這醫生阿伯跩得不得了,一進他的診療是便指示保羅把我丟在床上,阿伯一眼也不看我。

保羅坐在他正前方,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說,
【她目前胃壁已經嚴重剝離,這是典型(我所服用治療眼疾的藥)的副作用之一。麻煩的是,我們並不能馬上停藥,但為了保護嚴重損傷胃壁,今天回家後,每兩小時餵食(他指名的胃乳)連續24小時,每十五分鐘喝一小湯匙的水,她脫水太嚴重了,現在沒辦法吃東西是正常的。】

他吞了口水,繼續說,
【還有昨天早上給的藥,由原本一天一次,改成一天兩次,連續兩天,記得兩天後恢復一天一次,這樣記得清楚嗎?】

保羅接著說,
【能不能為她施打嗎啡,她已痛到不成人形了?】

跩醫生阿伯斬釘截鐵信誓旦旦地說,
【不,不,不,相信我,嗎啡不會幫助病情,任何止痛劑對她目前的狀況都沒有好處,照著我說的做,我拍胸埔保證24-48小時內她的狀況絕對會好轉。】

跩得不得了的又說,
【如果24-48小時沒好轉,馬上帶她回來,指名見我。】



就這樣,我就莫名其妙躺在那,一句話也沒被問,又莫名其妙被放回輪椅。然後回家。


回到家,桌上的花瓶裡換成一束玫瑰花。是保羅爸媽買來的。

保羅帶我回上床,隨即出門買藥。

保羅爸媽此時又前來,保羅媽進房看我,問我有沒有覺得舒服點,說些安慰的話,要我好好休息,上天會保佑我。

說的也奇怪,這時候真得沒這麼痛了,可能是強力止痛藥的作用。

我說,【我現在覺得好多了,醫生甚麼也沒做,但已經沒這麼痛了。】

保羅媽說,【真的嗎?是老天,老天爺真的回答了我的祈求,今早我去教堂有求上天保佑,讓你快點好。】

臨走前給我一個親吻,她又哭了。


保羅回來後,我提及他爸媽前來的事。他說是他請他媽去教堂時,順便請求上天保佑我的病情好轉。

這就是為何他那天晚上傳簡訊給他媽,一邊哭得不能自己。

保羅沒有信教,有這樣的動機讓我驚訝,如果今天是在台灣,他應該會去廟裡燒香筊杯的吧。


經過保羅不眠不休細心的照料,以及他爸媽的愛和關心,隔天我的病情明顯好轉。

這醫生跩不是沒有道理,如果我能在第一次被送進醫院時碰到他,接下來幾天就不必白活受罪。


碰到好護士,需要運氣,碰到好醫生,要運氣還要老天保佑。



保羅說,他好怕我會餓死,四天沒吃又沒睡。

他也很慘,四天為了照顧我,一刻也沒闔眼。

如果,我還是自己住在伯明翰,可能不是先痛死就是餓死或是脫水死了。

感謝老天還是眷顧到我,先送來了天使保羅,再送來他的爸爸媽媽把我當成自己小孩疼愛。


我真的好幸福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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